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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老师关于诗歌的讲座真的让我大开眼界。他讲课真的和一般老师不一样。一般的老师讲的都是书本上的知识,而顾给我的是心灵的启发。
顾老师不仅有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化,更有融会中西文化的手段。而且他对诗歌有着敏锐的感觉和深刻的理解,所以他经常引用别人讲课的内容,这真的是一个奇迹。
虽然从小在家里读古典诗词,但从没听过像顾老师这么生动深入的讲解。他的课给我很深的感触和启迪。
叶嘉莹街3354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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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魏武与陈王力与美》
文|谷穗
曹公“汉奸”。(今天缺德不男的都是庸才和奴才。)唐、和宋称为曹公,陶为公,而后世的李、杜并不称其为公,不能不表我们对曹、陶的敬仰之情。(曹公和陶公的态度,在《三百首》中是找不到的。)
曹孟德在诗上是天才,在事业上是英雄,乃了不得人物。's诗人想要欣赏它。醉眼可以欣赏,不可以。例如,中国诗人写田和于而没有真正的理解,这真令人陶醉。
体会别人的痛苦是一种变态和残忍,另一种是傻逼和无情。文学倒错很可怕,但傻逼更可怕。这种人没心没肺。不谈思想,他们根本没有感情。那些欣赏田的都是这样的人。
人摔倒了扶他起来,只要是出于自己的内心,不求名利。这是一个好人;如果你有他的心,那就没用了。如果你看到有人摔倒了,觉得被报复了,这也是男人。如果你看到有人摔倒,你就是个傻逼。鲁迅老师的阿q接近傻逼。如果你走过去,就像孟子说的“可以关你家”(《孟子离娄下》)。欣赏家庭音乐和渔父音乐的人,几乎是势均力敌。如果是一家人,一个渔夫,还能幸福吗?
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,需要勇气,也需要一点凶残。比如张,据说睡觉的时候,一个人吊在床边,用刀划开,用血封住眼睛,然后就睡了。(四川有“七杀碑”。)这种变态心理是不人道的。
天才和英雄是“非常”,精神病患者也是。真正的天才和英雄,很可能也是一个心理“变态”。而变态就很难分辨了。什么是规范?如果以天才为标准,那我们都是低能,“不够用”。所以,你能说天才是“变态”吗?
屈原,曹,陶,李,杜,都是熟了才写诗。天才,那是我们的观点。天才。于幼菊近期作品:
灵犀树老,梁元东篱不自负。
这句话第一句说的是老杜,第二句说的很清楚。最后一句,《论语》“我不知道我要多大了”(《述而》)。我五十岁以后,工部一年努力创作五卷(虽然全集只有二十卷);我们千百年下来看陶公,陶渊明没有“自作多情”。任何一个靠自己努力的人,都会觉得自己很清高,心里会阴云密布。自觉高雅,则心俗。
按时代来说,曹第一,陶第二,杜第三。在文学价值上,盖也是如此。
曹操传世的诗词虽然不多,但确实值得读者去品读。
如果一个人能拿自己开玩笑,成为一个真正的幽默家,他一定能体会到自己的痛苦。不算开玩笑,但体会别人的痛苦不算英雄。)比如曹公志《苦寒行》:
北上太行山,对何伟伟来说很难。
坂本路是一条颠簸的路,车轮颠簸的路。
风吹树啸,北风嗥叫悲伤。
当熊在人行道上时,老虎和豹子站在街道两旁嚎叫。
山谷里没什么人,还下着雪。
仰头望去,长长的声音叹息,漫漫征途,丝丝缕缕。
心里有多难过,好想回老家。
桥深难进,大军在路上。
行军的迷失方向,晚上没有住宿的地方。
走着,走着,漫长的一天,疲惫的马又饿又饿。
他沿着狼群的侧面走着,一边砍柴,一边切冰来填饱肚子。
他在东山的悲情诗让我心酸。
曹公的诗很精彩,但他们
尼古拉果戈理(《苦寒行》)写了波尔巴,一个古老的哥萨克英雄。他的儿子在华沙的刑场受尽折磨,快死的时候打电话给父亲。波尔巴在人群中回应了儿子的呼唤:“我在听!”说“我在听”,不怕敌人的俘虏,才是真男人。曹公有时候就是这样。不是醉,不是狠,是真的狠。把胳膊折起来,藏在袖子里,打掉牙,吞到肚子里,不要向别人示弱。左宗棠不是示弱,而是不藏在袖子里,不吞在肚子里。
《北上太行山》诗的最后两句“为东山诗伤心,岁月悠悠使我伤心”,写痛音节真好听。“为他悲伤”和“我为他哀悼”是两个双音节词,用得很好。
“三百条”富有弹性,到了曹孟德,四个字锤炼,以实力取胜。其《塔拉斯布尔巴》:
老马在远方,一个人的志向在千里之外。
在烈士生命的暮年,他的内心是强大的。
( 《步出夏门行》 )
去太阳和月亮旅行,如果出去的话。
群星灿烂,若出天际。
( 《龟虽寿》 )
没错,这八句话代表的就是曹石。曹操写了四句关于大海的话,说“钟”和“李”,把大海
之雄壮阔大写出。(看大家诗,不能吹毛求疵。)然仍不如“三百篇”之有弹性,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,言有尽而意无穷。陶似较曹有情韵,然弹性仍不及“三百篇”。此非后人才力不及前人,恐系静安先生所谓“运会”(风气),乃自然之演变。The style is the man himself. Style,作风,风格;stylish,特样的。
白居易《新乐府》——“天宝末年时世妆”(《上阳白发人》)。西洋作家叫stylist。近代如周氏兄弟,亦stylist。而最近真不成,没有一个人是stylist。某人自称我是中国最老文学家,而“老”之可贵在有智慧,写了一辈子就没有style,根本不是文学家,新也许新。鲁迅作风明快,其做事即快刀斩乱麻。
Style,不但难翻,而且难讲。如曹、陶、杜之不同,即各人style(风格、风度)不同。
普通都以为韵文表现情感,余近以为韵文乃表现思想。中国后来诗人之所以贫弱,便因思想贫弱。一切议论、批评不见得全是思想,因为不是他那个人在说话,往往是他身上“鬼”在说话。“鬼”——传统精神。不是思想,是鬼在作祟。
余之所谓思想,乃是从生活得来的智慧,以及对生活所取的态度。既不能禁止思想,就要使思想“转”出点东西来,不使之成为胡思乱想。
凡作品包括:一情感,二思想,三精神。前二者打成一片,而在诗中表现出来的作风即作者之精神。情感加思想等于作风,而作者精神即从作风中表现出来。
曹、陶、杜三人各有其思想,其对人生取何种态度、如何活下去,各不相同。
曹、陶、杜三人各有其作风,三人各有其苦痛。普通说苦痛偏于外界,悲哀偏于精神。而二者互为因果。假设没有外界苦痛,悲哀从哪儿来呢?
一个活人生在现世,外界苦痛就造成他内心的悲哀。曹操《短歌行》有句:
对酒当歌,人生几何!
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
《短歌行》其后又言:
月明星稀,乌鹊南飞。
绕树三匝,何枝可依?
“月明星稀”,该休息了,然而“乌鹊”还要“南飞”;想要休息,但“绕树三匝,何枝可依”,就没地方可歇。你有气力,还是飞;没力气了,一头摔死也可以——这才是真正悲哀。普通人以为伤感是悲哀,而曹公不是伤感。
杜甫亦能吃苦,可是老杜有点花招了。魔术戏法,不是真的,不过假得可爱。老杜在愁到过不去时开自己玩笑,在他的长篇古诗中总开自己个玩笑,完事儿一笑了之,无论多么可恨、可悲的事皆然。不过老杜老实,大概是无意。(西洋小说中写一乞儿,临死尚与狗开玩笑。)常人在暴风雨中要躲躲,老杜尚然,而曹公则决不如此。
渊明前有曹公,后有工部。渊明有时也避雨,不似曹公坚苦,然也不如杜之幽默。但他也有一把伞、一个屋檐、一棵树,那就是大自然和酒。
顾随全家1947年夏在北京南官坊口寓所住室门前
曹、陶、杜三人中,老杜生活最苦,他并不甚倔,常受人帮忙。人不能与社会绝缘,所以老杜有时也和无聊人在一起。而渊明没有,因为他还有几亩地。然而也还是不行——还乞食。我们再看看老曹,没人帮他忙,只有自己干。天助自助者,非常时代造就出此非常人。生于乱世,只有自己挣扎。弄好,成功了;弄不好,完了。所以三人中最寂寞者仍为孟德。其思想、行为不易为人所了解、同情,其艰难也无人可代为解决。陶、杜生活固难还易解决,我想,人间是有好人,人心仁心,爱帮人忙的。帮忙来了看我们接受不接受了。陶与杜皆接受。而孟德悲哀,无人可替他解决困难,别人不能帮他忙。刘备是幸福的,他有诸葛武侯么!交给武侯没错。而老曹交给谁?他多疑——想不疑都不成,谁能帮他忙?
曹公在历史上、诗史上皆为了不起人物。第一先不用说别的,只其坚苦精神,便为人所不及。陶诗中亦有坚苦,杜甫亦能吃苦。一个人若不能坚苦便是脆弱,如此则无论学问、事业、思想,皆无成就。但只说曹公坚苦,盖因陶、杜虽亦有坚苦精神,然不纯:杜有幽默,陶有自然与酒。而曹公只有坚苦。这一点鲁迅先生近似之。
然陶、杜之悲哀亦有老曹所无者。有时他不愿接受的帮忙——“嗟来之食”——他也得接受。孟子说:
呼尔而与之,行道之人弗受;蹴尔而与之,乞人不屑也。
(《孟子·告子上》)
帮陶、杜者,未必是“嗟来”“蹴尔”,可以说人心都有仁心、有温暖,但是“受人者常畏人,与人者常骄人”(《孔子家语》),吃人嘴软,拿人手短。鲁迅先生写赔大换小,而写收买洋元且反复查看,神气大了,谁叫你求他破小呢?买卖当如此,一来一往不一样。
曹公有铁的精神、身体、神经,但究竟他有血有肉,是个人。他若真是铁人,我们就不喜欢他了,我们所喜欢的还是有感觉、有思想的活人。我们不喜欢铁人、金人、石人、玉人……
某杂志有文章说,若声音小听不见,但若太强也听不见。这话对。作者精神太集中、太强,我们也失去听力。
一个诗人不必有思有情,主要有觉就照样可成诗人,而必有觉,始能有情思。
曹子建有觉而无情思。
子建《美女篇》云:
美女妖且闲,采桑歧路间。
柔条纷冉冉,落叶何翩翩。
攘袖见素手,皓腕约金环。
头上金爵钗,腰佩翠琅玕。
明珠交玉体,珊瑚间木难。
罗衣何飘飘,轻裾随风还。
《美女篇》虽写情思而情不真、思不深。而且诗人必须能代言,中国人顶糟是连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,顶多知有己而不知有人,谈何“代言”?因不知有人,《美女篇》写美女写糟了,首句“美女妖且闲”,“妖”,写形貌,美得太过;“闲”,写意态,而少情思。而曹子建知道自己,故写《赠白马王彪》好。
《赠白马王彪》全诗七章:
谒帝承明庐,逝将归旧疆。清晨发皇邑,日夕过首阳。伊洛广且深,欲济川无梁。泛舟越洪涛,怨彼东路长。顾瞻恋城阙,引领情内伤。
太谷何寥廓,山树鬱苍苍。霖雨泥我涂,流潦浩纵横。中逵绝无轨,改辙登高冈。修坂造云日,我马玄以黄。
玄黄犹能进,我思郁以纡。郁纡将何念?亲爱在离居。本图相与偕,中更不克俱。鸱枭鸣衡轭,豺狼当路衢。苍蝇间白黑,谗巧令亲疏。欲还绝无蹊,揽辔止踟蹰。
踟蹰亦何留?相思无终极。秋风发微凉,寒蝉鸣我侧。原野何萧条,白日忽西匿。归鸟赴乔林,翩翩厉羽翼。孤兽走索群,衔草不遑食。感物伤我怀,抚心长太息。
太息将何为?天命与我违。奈何念同生,一往形不归。孤魂翔故域,灵柩寄京师,存者忽复过,亡没身自衰。人生处一世,去若朝露晞。年在桑榆间,影响不能追。自顾非金石,咄唶令心悲。
心悲动我神,弃置莫复陈。丈夫志四海,万里犹比邻。爱恩苟不亏,在远分日亲。何必同衾帱,然后展殷勤。忧思成疾疢,无乃儿女仁。仓卒骨肉情,能不怀苦辛?
苦辛何虑思?天命信可疑。虚无求列仙,松子久吾欺。变故在斯须,百年谁能持?离别永无会,执手将何时?王其爱玉体,俱享黄发期。收泪即长路,援笔从此辞。
曹子建作风华丽,此篇乃别调。华丽是眼官视觉。曹子建视觉特别发达,可以其所作乐府为代表。曹子建无深刻思想,只是视觉锐敏。
左拉(Zola),有眼官的盛宴——眼吃。曹子建与左拉不同,曹子建是“富吃”,左拉是“穷吃”;曹子建所见是物象,左拉所见是人生。物象是外表,人生是内相;所见是外表,故所写是浮浅的;所见是内相,故所写是深刻的。《赠白马王彪》虽也是视觉发达,却深刻不浮浅,便因其有切肤之痛。然而也仍是功过各半:功——深刻;过——小我色彩过重,只知有己,不知有人。
一个诗人,特别是一个伟大天才诗人,应有圣佛“众生有一不成佛我誓不成佛”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”之精神。出发点是小我、小己,而发展到最高便是替全民族、全人类说话了,“有释迦、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”(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)。
曹子建在自我抒写方面,此篇有最大成功。《诗经》曰“驾言出游,以写我忧”(《邶风·泉水》),后世之自我抒写诗人,无论有意、无意,皆不能脱离其自身范围,一脱离便不是诗了。
诗人之伟大与否,当看其能否沾溉后人、子孙、帝王万世之业。老曹思想精神沾溉后人,增长精神,开阔意气。而意气开阔不可成为狂妄,精神增长不可成为浮嚣。曹子建有时不免狂妄浮嚣。子建是修辞沾溉后人。以修辞论,《赠白马王彪》亦非他篇所及。诗人只有真情不成,还要有才力、学力以表现。
《赠白马王彪》全诗七章。七即一,分为清楚,合为统一,七章皆有线索,似分实合。
章法——篇的组织。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余之《苦水诗存》中《旅途四首》,章法即受《赠白马王彪》影响。
句法——句的构成。在此方面《古诗十九首》高山仰止,可望而不可即。
字法——字的选择,字的位置。如死、亡、卒,用字不同。
在章法、句法、字法上,用功是由勉强得自然。而勉强要自己勉强自己,不是别人勉强自己。
曹子建诗工于发端:
八方各异气,千里殊风雨。
(《泰山梁甫行》)
惊风飘白日,忽然归西山。
圆景光未满,众星粲以繁。
(《赠徐干》)
高台多悲风,朝日照北林。
之子在万里,江湖迥且深。
(《杂诗六首》其一)
明月照高楼,流光正徘徊。
上有愁思妇,悲叹有馀哀。
(《七哀》)
写五言含蓄难。文学中有含蓄的境界,而又要自然,陶公能做到。曹氏父子含蓄稍差,而真做到了发皇的地步。老曹《苦寒行》发皇而一点也不竭蹶。老曹发皇是力的方面,曹子建发皇是美的方面,如其《公宴》:
秋兰被长坂,朱华冒绿池。
虽无甚了不起,而开后人一种境界。无论美与力,发皇出来有一共同点,即气象。后人小头锐面,气象不好。子建“高台多悲风”比“明月照高楼”一首妙,便因气象扩大。《杂诗六首》其一:
之子在万里,江湖迥且深。
一念就是远,就是深。可后边就不成了。人非神,聪明、才力有限,所能只在某一范围内;超出此一范围,则莫能为。曹子建诗工于发端,因诗情不够,只能工于发端。
《赠白马王彪》好在不工于发端。
首章“谒帝承明庐,逝将归旧疆……”以下数句好,如旅行纪程,不是诗,但是好,徐徐写来,力气不尽。此诗发端虽不工,而到底不懈,乃曹子建代表作。
《赠白马王彪》前数句一直向前,至“顾瞻恋城阙,引领情内伤”则向回一顾。
“泛舟越洪涛”,用“过大波”,便不成,“越洪涛”三字字音洪大。该洪大便得洪大,该纤细便得纤细。若写“坐在明月里”(冰心《繁星》),这便是说海;说海写“坐在火炉边”,便不成,“火炉边”,当是说童年的梦幻。
“怨彼东路长”,“怨”字,去声,便远;说“恨彼东路长”,便不好;“愁彼东路长”简直不成。“恨”,也是去声,但纤细短促。每个字有每个字的音色,色是眼见,百闻不如一见,听着这个声音不如看着这个声音。如老谭唱《碰碑》,过门儿一拉,如见塞外风沙。
第二章“太谷何寥廓”,“寥”,远;“廓”,深。
“山树鬱苍苍”,“树”原为动词,何以不用“山木”?“木”字形太简单。“鬱”,只言其形象;“苍苍”,是其形态。
“霖雨泥我涂”,“泥”,去声,动词。老杜诗:“年年至日长为客,忽忽穷愁泥杀人。”(《冬至》)
“中逵绝无轨”,何以用“中逵”不用“中路”“中道”?说“逵”便断,“逵”字有断绝之感。“怨彼东路长”,说“东逵长”,便不行。
“修坂造云日”,若说“长坂造云日”,便不成。
“我马玄以黄”,“黄”,病也。诗必有凝练处,不如此不稳,顿之则山安;然仅如此则气不畅,故又必有生动之句,导之则泉注,如此则不滞。故“修坂造云日”下便接“我马玄以黄”。
《赠白马王彪》前两章阳韵、阳声,情调慷慨,音节高亢,色彩鲜明。自下章“玄黄犹能进”以后,一变而为沉郁、暗淡、沮丧。于此可知诗之音调与韵尾的关系,阳声字显得长,韵长;阴声字短;入声字更短。音节变换,有长短高下,而变换要得当,变换与节制是二为一。全诗“太谷”一章高亢,“玄黄”一章沉郁,“踟蹰”一章呜咽,“太息”一章涕泣哀怨。(涕泣不是悲伤,是哀怨。人到无泪时只是心酸,比痛哭还难受。)
《赠白马王彪》诗情足够,故不露竭蹶之势。
作长篇必有高下变化。《赠白马王彪》全诗高下变化如下图:
魏武、陈王之外,有王仲宣深于经史,潘安仁(潘岳)诗长于写情及羁旅行役之词。
潘安仁《悼亡》诗,第一首春,第二首秋,第三首冬,以意推之,其诗当甚多,惟重复当亦多。以所存三首观之,犹有重者。或安仁告假归朝来辞坟作。一年间所作当甚多。
其诗第一首云:
荏苒冬春谢,寒暑忽流易。
之子归穷泉,重壤永幽隔。
私怀谁克从,淹留亦何益。
黾勉恭朝命,回心反初役。
……
春风缘隙来,晨霤承檐滴。
寝息何时忘,沉忧日盈积。
庶几有时衰,庄缶犹可击。
“回心反初役”以前,盖为悼亡诗之总说。“荏苒冬春谢,寒暑忽流易”,曰“冬春”,曰“寒暑”,亦如孔融“岁月不居,时节如流,五十之年,忽焉已至”(《论盛孝章书》),皆不可以后世作文之法绳之。(六朝文重音调,又好用假典故及不合理之字、句,如称管仲曰微管。)“春风缘隙来,晨霤承檐滴”,二句以景写情,诗之上者也。
摘自《顾随讲曹操·曹植·陶渊明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