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司马光砸罐子”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故事。从清末民国到现在,语文课本几经改动,但大部分版本都有这个故事。
无数人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,名字无人知晓,但司马光却靠砸缸救人“爆”了千百年。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司马光后来做了什么,但对他的名字绝对不陌生。
相比之下,《司马光砸罐子》中的另一个主角,司马光救下的孩子,却默默无闻。很多人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,老师上课讲《司马光砸缸》的课文也从来不提这个人。
但是,据说司马光救的孩子不简单。日后成为宋朝宰相,一度与司马光平起平坐。
就这样,司马光的砸锅救了一个丞相,这个佳话应该是有特殊写法的。
那为什么只有司马光不死,而他救的孩子却不为人知呢?
一、
有人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“司马光砸坛子”的故事是虚构的,历史上没有这回事。司马光从坛子里救出来的这个孩子根本不存在,自然也就不出名。
事实上,自从《司马光砸缸》这篇文章被收入语文课本和历史故事书之后,关于这个故事真实性的质疑就从未停止过。
著名文物收藏家马未都老师质疑“司马光砸缸”故事的真实性。他认为,宋代没有烧制大型水缸的技术。由于当时不可能有大水缸,司马光砸缸也无从谈起,只能靠后人发明。
但其实这个问题是站不住脚的,因为司马光砸的不是罐子,而是骨灰盒。
关于司马光砸缸的故事,最权威的出处是《宋史司马光传》,其中记载:“群儿戏于庭,一儿登瓮,足跌没水中,众皆弃去。光持石击瓮破之,水迸,儿得活。其后京、洛间画以为图。”
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,司马光是“打瓮”,而不是“砸瓮”。“瓮”和“坛子”多为陶器,整体上呈现出大肚小口的特点,但坛子口部有细微差别。“瓮”的开口呈束口罐状,而“缸”的开口更长更大,颈长,口开。
“骨灰盒”和“骨灰盒”不是一回事。因为太像了,区别不明显,容易混淆。清末民初,很多文章只是简单地把骨灰盒换成了大家熟知的骨灰盒,于是逐渐变成了“司马光砸骨灰盒”,其实应该是“司马光砸骨灰盒”。
陶器“骨灰盒”自古就有。考古发现表明,早在东汉时期,就有能装人的大瓮。众所周知的成语“请入瓮”出自宋代以前的唐代。
所以在宋代,有一个能装孩子的大骨灰盒并不稀奇。以宋代没有烧制大缸的技术为由质疑司马光“砸缸”的真实性,其实是混淆了缸和瓮的概念,是站不住脚的。
其实有丰富的史料记载司马光攻瓮的故事,其中《宋史》是官方的更正,权威性很高。
另外还有邵博文在《邵氏闻见录》的记录:“司马温公幼与群儿戏,一儿堕大水瓮中,已没。群儿惊走不能救,公取石破其瓮,儿得出。”
邵伯温是司马光的晚辈,与司马光同时代。邵和司马是世交。邵伯温非常了解司马光的事迹,所以他的记载可靠性很高。
除了这些史料记载,所有的司马光传记基本上都记载了司马光年轻时砸瓮救人的故事,只是在细节上略有差异。
可见司马光撞瓮救人是真的,而且通过“画在北京和洛杉矶之间为画”,他的故事很快就广为流传,家喻户晓。
然而故事中的另一个主人公,司马光救下的孩子,却没有这么好的命运。
二、
在绝大多数的史料中,只记载了司马光的救人,却没有提到被救者的名字。而是用了“小二”或者“一儿”来代替。
不过这个人的名字和家庭背景也不是没有痕迹。在故事发生的河南省光山县,当地的县志和上官氏的家谱记载了这些人的身份信息
这个人的名字叫上官上官广。他出生在当地一个富裕的家庭。他和司马光从小就是好朋友。他们经常一起玩。
司马光从小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气质。他六七岁的时候就“大人威风”,天赋异禀。《左氏春秋》只听了一遍,就抓住了主旨,能讲给长辈听了。就连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学者也惊叹于他的才华。
从此,司马光进入了“神童”模式。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努力学习的态度。他每天废寝忘食,爱不释手。他小小年纪就读过很多书,见识非凡。
一天,大人不在,七岁的司马光和一群孩子在院子里玩。院子里有一个大骨灰盒,里面装满了水。上官上官广还小,调皮,要爬到骨灰盒门口看看是怎么回事。
结果上官上官广没注意,掉进了大瓮里。骨灰盒的壁上长满了青苔,非常光滑,很难把握。上官上官广是个才几岁的孩子,突然摔了下来。
进装满水的大瓮里,一下子吓懵了,只知道挣扎,却没办法从里面出来。周围的小孩子们都吓傻了,见状有的跑走,有的赶忙去喊家长,但司马光临危不乱,他觉得现在喊人肯定来不及,上官尚光在水里挺不了多久。
可是大家都是矮小的孩童,够不到里面的上官尚光,大瓮又很重,从侧面推倒是不可能的,这可如何是好?
关键时刻,司马光急中生智,他搬起一块石头,砸破了大瓮,里面的水顿时流了出来,上官尚光就此得救。
其实上官尚光本来不叫这个名字,但他十分感激司马光的救命之恩,于是改名“尚光”,以表尊敬和感谢之意。
这件事对上官尚光的影响很大,他自此改掉了顽劣的性格,认真读书,再加上他不凡的出身,他竟在朝廷里平步青云,官至宰相,权力很大。
不久后,上官尚光在政治斗争中失败,辞官回乡。但上官尚光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,他回到家乡后,仍对司马光小时候救自己性命一事非常感激,不仅把此事传颂乡里,还专门在自己居住的地方,光县城西龙堤南坡盖了一座亭子,命名为“感恩亭”,又作“尚光亭”,以永世纪念司马光。直到如今,这个亭子还在。
如此看来,上官尚光的成就并不算小,曾官拜宰相,他还专门给司马光修建感恩亭,以纪念他的救命之恩,这些在古代可称之为佳话,值得大书特书,广为传颂。
那为何上官尚光最后籍籍无名,以至于在史书上只落得“小儿”二字,连姓名都没有呢?
这恐怕与上官尚光身份的真实性有关。关于上官尚光就是司马光所救之人的记载,只见于光山县志和上官氏族谱,除此以外,再没有相关的史料佐证。
而且它们记载上官尚光曾官至宰相,但在宋代正史中,既没有上官尚光这位宰相,也没有此人的姓名,就连只鳞片甲都没有留下。
这便存在两种可能:
一是上官尚光确是司马光所救之人,但他并未官至宰相,而只是凭借家族财富,小有家资,得以给恩人司马光修亭,而所谓宰相,可能是后人自吹自擂,给先祖贴金;
二是上官尚光此人是虚构的,或者他至少不是司马光所救之人,毕竟单凭地方县志和族谱的记载,并不能确定他就是司马光砸缸救出的那个孩子。
不论是正史还是司马光的自述,都没有提到上官尚光,他的真实性存在质疑,自然没有名气。
换言之,即使上官尚光真的是司马光所救之人,他也确实是宰相,他亦不可能后世留名,因为“司马光砸缸”故事的主角,只能是司马光。
三、
这不仅仅是因为司马光在故事里是机智的救人者,理应璀璨夺目,更因为这个故事流传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现实。
“司马光砸缸救人”故事真正的“爆火”,是在他去世之后。根据《宋史司马光传》中的记载:“光持石击瓮破之……其后京、洛间画以为图。”
这里的“其后”,不是司马光救人之后,而是他离世前后的那段时间,因为在此之前,并没有史料记载这件事。
那么这件陈年老事,为何在起初没有广泛流传,却在司马光离世前后传遍了京洛,震动了天下呢?
这是因为司马光砸缸救人故事里体现出的善良与仁厚,和当时百姓迫切希望司马光“活百姓”的目标是一致的。
在宋神宗时期,朝堂上有两股政治力量,以王安石为代表的变法派和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。王安石认为北宋积弊渐深,必须要下猛药,在政治、军事、经济多个领域实施新法,改革弊病。
而司马光则认为祖宗之法不可擅变,实施新法不仅对国家无益,反而还有损于百姓,破坏社稷根基。
变法派和保守派泾渭分明,他们在朝堂上展开激烈的党争,无数人卷入其中。
但变法前中期,宋神宗革除弊病的决心很坚定,他支持王安石,全面实施新法。司马光愤而辞官,离开京城,退居洛阳,自此不再讨论政事。
那时正是司马光一生中的低谷时期,此时是王安石的变法派当权,司马光被边缘化,自然也听不到关于他砸缸救人的事情。
但是随着王安石新政的推进,新法的弊病愈发显露出来,许多贪官酷吏趁机中饱私囊,欺压百姓,结果是地主的利益受到新法的影响,百姓也遭到了重大损失,变法失去了民心基础。
宋神宗在一片落寞中死去,王安石最后的靠山倒塌,年幼的哲宗即位,朝政由神宗母亲宣仁太后把持。宣仁太后反对变法,神宗一死,她便立即召回六十七岁的司马光,让他主持朝政,废除新法。
在当时,王安石的新法搞得民怨沸腾,百姓们生活在苦海之中,一听说司马相公要回来了,纷纷夹道欢迎,并高呼道:“公无归洛,留相天子,活百姓。”
这里的“活百姓”,是老百姓们对司马相公的寄托,他们迫切的希望司马光赶走王安石,主持朝政,废除那些折腾人的新法,还他们一个太平。
客观地讲,司马光并没有做到“活百姓”,他主持朝政后,不分青红皂白,把新政一律推倒,哪怕是有利于百姓的也全部废除,并任用了蔡京这等奸佞之臣,污蔑打击变法官员,致使朝局更加混乱。
但是在百姓朴素的价值观里,他们希望能够有一位仁慈善良,心怀百姓疾苦的栋梁之臣,司马光就是他们希望的载体。而司马光过去“击瓮救人”的故事,体现的正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善良品格,这和百姓的期许是一致的。
于是借着这股“东风”,“司马光击瓮救人”的故事,不胫而走,传遍了大街小巷,成为司马相公仁慈爱民的体现。
值得一提的是,司马光自己亦将废除新法,形容为“拯溺救焚”,这四个字蕴含的意味,和“司马光砸缸”其实是如出一辙的。
其次,在王安石下台后,是反对变法的保守派党政,而司马光是保守派的领袖,是“抗击”王安石,“挽救天下于危亡”的旗帜。
所以,不论是司马光自己的意思,还是其他人想借用他这面旗帜,都会推动“司马光击瓮救人”继续流传,直至深入人心。简而言之,传播“司马光击瓮”,其实是一种政治宣传,它有利于树立司马光正面的形象。
这和后世借此事教育学生善用智慧,在目标上是不一样的。教科书上的“司马光砸缸”,主要是描述救人的过程,启迪人的智慧,但在宋代,人们在意的不是救人的过程,而是通过救人,体现的司马光之“仁心”。
所以史书对此事记载大多语焉不详,多为“小儿掉瓮,司马光击瓮,小儿得活”这样的模式,而被救之人的身份信息并非重点,自然就不必花费笔墨。
因此别说上官尚光身份存疑,即便他真的就是司马光所救的那个孩子,他日后也确实官居宰相,他也只能成为故事里的绿叶,去衬托司马光的仁爱。
在正史里,这个被司马光从瓮里救出来的人并没有太多记载,仅有的身份信息都出自地方志和族谱,不够权威。在这种情况下,老师讲课从来不提司马光砸缸救出的小孩是谁,便很好理解了,毕竟一位身份尚未确定的人,如何讲给学生听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