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白条鱼
隔壁的小女孩又来敲我的门了。她说：“姐姐，你每天早上能听到楼上拖地搬家具的声音吗？我们晚上睡得很晚，早上想多睡会儿。”
“哎。”我叹了口气。“我习惯了。另外，我醒得很早。大家都有事，你写个纸条塞楼上房间里吧？老房子，隔音不好。”
“哦。”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。
“嗯，请委婉一点，这个家庭也很困难……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但我很尴尬。小女孩灵活地说：“姐姐，我知道。我来说说。”
住楼房的人不像以前的老房子，楼上楼下能叫的人也就那么几个。刚搬进来的时候，楼上的女人点头打招呼，才知道儿子在重点高中读书。她半夜拖地本来是要投诉的，但是得知邻居的事情后哭了。
那时候隔壁家还没搬走，她儿子上幼儿园。她经常对儿子说，这个大哥是个好学生，要向他学习。我还跟女儿说，这位大哥是个好读书人，要向他学习。小伙子总是腼腆地笑着，礼貌地点点头，匆匆上楼。他可能忙于学习，但他不下楼去玩。
深秋，夜晚带着微微的寒意，我出去倒垃圾，在楼道口看到一个女人。她在长袖旗袍外套了一件毛衣。她苗条漂亮，就像电视上的人一样。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，说：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她羞涩地笑着说：“我在等我儿子。他晚自习。恐怕他忘了带钥匙。”
我说：“那就让他按门铃。天气很冷。你在等吗？”她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是的，她的眼睛望向远方，变得柔和而温暖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，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个子男生背着书包走过来，深情地依偎着一个女人，从她手里拿出一个包子，咬了一口。
女子慌忙递过湿纸巾，嗔怪道：“我才知道，吃饭的时候，手是不擦干净的。”男孩接过餐巾纸，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：“妈妈，你做的包子真好吃，我都等不及了。”
看到这温馨的一幕，我笑了。女方个子够高，男生比她高一个头，差不多一米八。他跟着妈妈，看起来很乖。邻居说，女的以前在艺术团当播音员，后来在企业当导演。怪不得她们那么温柔优雅，说话软软软软的，很好听。
儿子吃的时候，女人害羞的说：“孩子贪吃，家里有馒头。我自己做的。上我家拿点？”
我连连道谢，说：“不用了，晚上不吃了。”儿子在旁边插嘴说：“阿姨，我妈做的包子比新丰的好吃。”
我说：“你妈妈是个好厨子，所以她想让她的孩子吃好。”我又问：“你有多高？”他说：“高三。”
“哦，那是艰苦的工作。不过，你们学校不错，一本率高。”
“阿姨，一本书哪里够？上不了浙大，反正也得上211。”
“这孩子又在胡说八道了。”这位妇女轻轻地摸了摸她儿子的头发。他很高，所以她举了起来。他还跟我说：“成绩一直挺稳定的，前100名的成绩，只要你能保持住就行。”
第二天早上，我刚给女儿准备好早餐，就有人敲门。我打开门，是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。她给我拿了几个包子，男孩叫了一声阿姨就走了。我会让一个女人进来一会儿。当一个母亲说话时，她的孩子总是不可或缺的。
女人说：“我儿子早产，又瘦又小，像只猫。护士打了他好几下，他才哭了。小时候，我生病了。当时真的很担心养不起来，就换了工作，从曲艺团出来了。我从小学戏剧，十五岁入团。”
“那太可惜了。”我很遗憾地说。
“没办法，曲艺团回来晚了，有时候要下乡。这孩子身体虚弱，不能断奶。好好照顾自己。”她轻声说。
“我也是。带着女儿，单位太远照顾不到，换了单位，只好从头学起。但是，做妈妈的孩子是她自己的事业。”她点点头。我接着说：“你儿子好安静，不像一个很皮的孩子。他是那种人们常说的穿着白衬衫一天也不会弄脏的好孩子。难怪读书这么好。”
她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我喜欢男生逛街。儿子从小身体弱，不敢让他出去玩，就在家里捧着书，再也不爱玩了。他只知道看书，不爱玩。他考上大学的时候我让他去北方。他说，江浙沪他不会出。还好成绩不错，不知道能不能上。”
我说，“态度好点。你儿子这么优秀，别人羡慕都来不及。”
她笑着说：“高考要剥三层皮，还没到呢。”她跟我道别，说：“我要给儿子做鸡汤。电压力锅是定时的，我下班可以喝。带我儿子去学校，学校的食物味道不对。孩子辛苦，父母做好后勤。”
我暗自嘲笑她的迂腐。很多年后，女儿高三的时候，我每周都给女儿送饭，我想起了那个女人，让我难过。男生说的没错，她的包子确实比新丰的好吃。
高考期间，一名女子在楼下站了三天。她说儿子不让她上学，怕她累，让她吹家里的空调。女人不能再等了。他们不时下楼。让我和我的邻居嘲笑她。女人说：“你以后会经历的。现在不要笑我，看看你爱孩子的样子就知道了。恐怕比我的还惨。”
男孩终于考完了，抱着妈妈，高高兴兴地上了楼。看来他考得不错，忍不住笑了一路。当我遇见我的邻居时，我会称他们为我的阿姨和姐姐。邻居笑着叫我阿姨。我们都笑了。
已经上楼的男生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们一眼，以为他有什么不对劲。他拉了拉衣服，看了看袖子和裤腿，以为粘了墨水什么的。我们笑得更厉害了。我笑着说：“不关你的事。我们自嘲。”男孩
含羞地走了。不久高考成绩出来了，女人喜上眉梢，说：“考得不错，儿子去奶奶家报喜了，等儿子回来，到你家借用电脑，查查学校。”（那时候很多人家为了不影响孩子，电脑都不连网。）晚上，女人和儿子来我家。孩子考得不错，女人非常开心，她不停地说：“全省三十万人，我儿子才排八千多名。”
我在旁边说：“恭喜恭喜。”
儿子有点小不满：“要不是时间不够，最后一题数学题能做出来，都已经想出来了，前面做得太慢了。”女人说：“可以了，高考这样的大场面，不会十全十美的。”然后又转向我说：“有很多学习资料，要不要给你？”
我笑着说：“我们还早呢，才小学呢。”女人拍了脑袋：“瞧我乐糊涂了，你们还小呢，等大哥哥寒假回来了，来教你。”男孩查了资料，礼貌地说：“谢谢阿姨。”女人领着儿子开心地走了。
男孩上了南京的重点大学，临走还特意过来打了招呼。要到假期时，就看到女人忙忙碌碌的，特别开心，说儿子要回来了。有时也会说，我多买了点菜，你拿点回去，我婉言谢绝，心想，这真是个暖心的女人。
暑假的时候，他们还出去旅游，每次回来都带点小特产回来。邻居家已经搬走了，房子出租给了男孩高中学校的学弟一家，男孩把学习资料都给了学弟。
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，转眼男孩毕业了，回杭州了，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，也交了女朋友。女人开始给儿子装修房子，新房早准备好了，但有点小，女人想把自己的房子让给儿子。
儿子说：“不用了，父母住惯了这房子，邻居也好。给了新房，就已经很好了。等将来有钱了。可以自己换大的。”女人很满意，逢人就夸媳妇懂事，儿子有福气。
女人天天去看房子的装修进程，想着年前能完工。快过年的时候，上班前突然听到楼上有女人惊慌的声音，伴随着忙乱的脚步声，我想大概是装修出问题了。只听女人说，明年办喜事，得抓紧了。
下班的时候，单元门口搭起了大棚，我的心拎紧了。邻居告诉我，楼上的男孩那晚加班回家后，心口疼，上午救护车送去医院，没救回来。我一下子蒙了，没想到，一场感冒引起的心肌炎就这样夺走了年轻的生命。
女人在医院躺了几天后，就回家了。回家后不吃不睡，后来，勉强能吃一点了，再也没看见她下楼来。儿子的女朋友开始来过几次，后来就不来了。据说男方的亲戚要问她退还送出的彩礼，女方不肯退，就不来了。
我去过几次，她总是躺在漆黑的房间里，大白天的把窗帘拉得严实。她说，她怕光，有光就会头痛流泪。我不会宽解人，也怕见她这样子，就很少上去了。只是听她的妹子说：“哥哥，嫂子晚上睡不着，整天在房间里转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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