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年份”夸张，“原浆”掺水，靠营销的顾靖酒厂是第一白酒阵营里唯一的“苦力”。
文 | 李廷祯 郑慧
先说结论：
1.古井贡酒“年份原浆”的“年份”名称不实。
2.古井贡酒“年份原浆”的“原浆”注水严重，远超十一财人之前的预估。
3.白酒企业销售费用率越高，品牌价值越低。在中国白酒行业的“百亿阵营”中，顾靖贡酒是唯一的“苦力”。
01
夸大的“年份”
今年5月下旬，安徽顾靖酒厂(000596。SZ)召开2020年度股东大会。公司高管宣布，未来将坚定推进“中高端全国化”战略，全力打造“年份原浆古20”大单品，占领600元中高端白酒价格带。
中国民间俗称“原浆”的基酒(也叫原酒)，存放时间越长越好喝。在很多不熟悉白酒行业的食客看来，这个“古20”表明产品是20年的老酒。众所周知，酒是陈年的香。白酒在贮存过程中，各种成分伴生，有害物质减少，口感逐渐醇厚。法国“老酒”——轩尼诗的品质在全球备受推崇，储存期是标准。
中国白酒的基酒出锅后，是不能直接饮用的，必须经过长时间的存放，俗称“陈酿”。但是，大量的资金是积累在基酒的储存中。白酒生产企业，在基酒储存期和资金成本之间寻求平衡，是一门管理艺术。
其实浓香型基酒少则存放一年，多则存放三年，味道还是会很好的。储存20年没有必要，也让白酒制造企业应接不暇。
问题是，贡酒的“年份原浆古X”真的是储存了X年的老酒吗？
古井贡的产品体系，从高到低，被称为“1422”，即，
高端一：形象单品古26；
接下来的四款高端：古7、古8、古16、古20；
大中二：古五，一赠；
两个大腰：V9，V6
这些数字5，6，7，8，9，16，20，26是存储时间吗？
自“年份原浆”推出以来，古井贡酒的包装标识经历了一系列变化：最初是“古井贡酒年份原浆X年份”；中期改为“顾靖贡酒及年份原浆X”；目前是“顾靖贡酒，年份原浆古X”。
无论标识怎么变，这里的数字都不能等于储存年份。顾靖贡酒是误导消费者的噱头。
通过财报数据，我们可以看到结果。
基酒，在白酒企业的财报中，属于“存货”。基酒的账面价值是存货中“(自制)半成品”和“在产品”之和。
根据“库存周转率”和“库存平均周转天数”的计算公式，可以计算出基酒的平均周转天数，即所谓“年份酒”基酒的储存天数。公式如下：
基酒周转次数=营业成本/【（基酒期初余额+基酒期末余额）/2】
基酒储存（周转）天数=360天/基酒周转次数
据此，我们对比了五粮液(000858。SZ)、泸州老窖股份有限公司(000568。SZ)、洋河股份(002304。SZ)和顾靖酒厂。结果显示，2016-2020年，顾靖贡酒基酒五年平均贮存时间为361天，低于洋河(717天)、五粮液(404天)，高于泸州老窖股份(255天)。但洋河和五粮液都没有标榜自己是“老原浆酒”(详见文末附表)。
每个白酒公司的产品结构都不一样。高端白酒的基酒储存期会高于平均天数，低端白酒会低于平均天数。但是整体计算得出的平均值还是很有意义的。
在《白酒年份酒团体标准T/CBJ2101-2019》中，年份酒是这样定义的：“用传统白酒(固态法和半固态法)酿造，用贮存三年以上的基酒勾兑而成。标注年份为所用主要基酒的加权平均酒龄，不直接或间接含有食用酒精或自发酵产生的色、香、味物质
酒的放量产品是“年份原浆古5”、“年份原浆古8”。再考虑其极力打造的次高端产品“年份原浆古20”，平均储存期只有1年的基酒，能否造出数量如此多、比例如此高的5年、8年、甚至20年的年份白酒呢？02
注水的“原浆”
古井贡董事长梁金辉的底气，来自他一手策划的产品：2008年上市的“年份原浆”。
该品牌的名字，击中了诸多酒客的心——大家都想喝到高质的纯粮酿造酒、年份老白酒。
2020年，“年份原浆”实现销售收入78.34亿元，占到古井贡酒营业额的76%，毛利率高达82%。
2021年4月2日，财经十一人曾在《货不真价不实，古井贡还能走多远》一文中，详细推算了古井贡酒的基酒产能，从而推算出其外购基酒或食用酒精的数量，见表2。
表2基于一个重要假设：古井贡酒的基酒产能满负荷生产。
然而，新获得的数据显示，古井贡并未满负荷生产。所以，其外购基酒和酒精的情况，比上次推算的更加严重。
这次，财经十一人根据物料平衡原理，从粮食采购量倒推其基酒真实产量。
根据《白酒生产技术全书》（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20年4月版），每吨浓香基酒，制麯加发酵环节，需消耗3.4吨原粮。
古井贡酒从不公布自己的原粮采购量，但该数据在其母公司古井集团公开的资料中可查，这些资料包括：
1.《安徽古井集团2013年度第一期中期票据募集说明书》，公布了古井贡酒2010年-2012年全年，以及2013年1季度的粮食采购量；
2.《安徽古井集团2017年度第一期中期票据信用评级报告》，公布了古井贡酒2014-2016年的粮食采购量；
3.《安徽古井集团2018年度第一期中期票据信用评级报告》，公布了古井贡酒2015-2017年的粮食采购量。
根据以上资料，我们制作了表3。
对比表2、表3，古井贡酒多年来，严重依赖外采基酒或食用酒精，勾调成品酒。其严重程度，远超财经十一人此前的估算。
2010年春季全国糖酒商品交易会期间，时任古井集团销售公司总经理的梁金辉，曾接受新华网采访，称“古井因为水好，含有丰富的矿物质，所以酿出来的酒好”，“我们主业突出靠什么？靠古井贡酒，特别是我们的年份原浆，我们的年份原浆是实实在在的8年、16年年份原浆”。
彼时的古井贡酒，每年采购粮食不过数千吨，90%以上的基酒依靠外采，或使用食用酒精滥竽充数。这和其一贯吹嘘的“无极水、桃花曲、明窖池”古法酿造，形成鲜明对比。
2012年，牛皮吹破，古井贡酒大量使用食用酒精勾调白酒的丑闻爆出，一时轰动全国。
此后，古井贡酒逐渐加大了粮食采购量，变化在表3中异常明显。但从那时，它也开始隐去食用酒精采购量，甚至供应商的名字，也变成了ABCDE。
2016年并购黄鹤楼酒业后，古井贡基酒产能达到4.4万吨，满负荷生产下，需要外购基酒或酒精1.59万吨。但是，满负荷生产对应的粮食需求量应为15万吨，而当年实际外购粮食为10万吨。由此可以算出，其外购基酒或酒精应为3.04万吨。这比我们此前的估计高出了近两倍（3.04/1.59=1.91）。
03
白酒第一梯队中唯一的“苦力”
古井贡酒2020年业绩表现一般，见表4。
中国白酒企业营收超过百亿的共有7家，古井贡酒暂居尾部。从表7可以看出，古井贡酒的营收、扣非净利润，在2020年均出现了负增长。
古井贡酒毛利润率为75.23%，超过了五粮液、洋河股份和山西汾酒，但净利润率却很低，仅高于以“低利润、大销量”著称的顺鑫农业（000860.SZ）—— 牛栏山二锅头的东家。
这表明，古井贡酒的期间费用过高，控费不力，见表5。
从表5可以看出，古井贡2020年的销售费用率高达30.3%，远高于同行。换言之，每获得100元的销售收入，古井贡就要支出30.3元的销售费用。
白酒公司的销售费用率越高，表明其的品牌价值越低——销售依靠渠道驱动，利用巨额广告费、促销费、劳务费等，挣“不推不销”的辛苦钱。在中国白酒“百亿阵营”中，古井贡酒算是唯一的“苦力”。
当然，还有另一种可能，古井贡酒的营销费用投放效率不高，存在严重的预算软约束。
2020年，古井贡酒的成品酒产量从9.38万吨跌至8.37万吨，同比下降近万吨；而成品酒销量，则从9.03万吨，跌至8.69万吨。
自2019年营收突破百亿后，古井贡酒掌舵人梁金辉提出，要在2024年突破200亿元。但从头部白酒公司的竞争态势观察，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容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