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：人民网
波拉克书店是我在特拉维夫遇到的第一家二手书店。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中午。我路过乔治国王街，一眼就看到了。特拉维夫素有“白色城市”之称，其街道建筑多为白色或米色。波拉克书店深红色的封面和遮阳篷，以及门前绿色的书摊，在黄白相间的街道背景下相当显眼，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我上去仔细看了看。书店的三面墙摆满了书架，门口的玻璃窗里陈列着一本大型画册，摊位上摆满了旧书，一位老人正坐在一张面向门的书桌后面。正当我在门口拿书的时候，一个中年人突然走了出来。他说，“对不起，我们关门了。请稍后再来。”说完开始收拾锁。我抬头看看天上高高的太阳，再看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，有些莫名其妙。店里的老头见我一头雾水，走过来指着门上的牌子说：“你看，我们两点关门。请下周再来。”从卡梅尔市场回来的路上，太阳会落山，原本喧闹的街道会变得寂静而冷清，周围线条清晰的包豪斯建筑会变得越来越简单而冷清。终于体会到了安息日的气氛，但是下午两点关门的书店还是让我有点不解。
第二次去波拉克书店，起了个大早，终于见到了我的脸。20平米的卷首屋摆满了关于中东历史的书籍，还有大量德语和希伯来语的旧书。后面有一个15平米左右的房间，里面存放着考古、艺术史、文学、哲学方面的书籍。房间中央是一个工作台，老板在这里检查和修理坏掉的旧书，旁边有一个小门连接着书库。
我请我的老板帮我找关于中国的旧书，他从书架上拿到了我们的第一笔交易。他把找到的一堆中国旧书放在工作台上让我翻看。打开一看，原来是北京国际书店50年代出售的故宫《宋画十幅》套、荣宝斋《笺谱八种》套，还有当时印刷的敦煌壁画一套、河北蔚县剪纸一套。我向老板解释了这些图画书的内容，并进行了询问。他指着画册说太美了，我又不忍心让那些宋画和笔记沉到外国的旧纸里，就成交了。
老板泡了两杯咖啡，倒了两杯冰汽水招待我。聊天中得知，波拉克家族从1899年开始经营这家书店，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了。之前通知我关门的中年人是他儿子，将成为第四代主人。他们从德国来到以色列，德文旧书是主要项目之一。相隔50米左右，他的妻子经营着波拉克古地图书店，主要销售古地图、版画和成套的珍稀古籍。说到这些，老人就像一个博学的教授，一个威严的族长。从那以后，我成了常客，每次我们用咖啡和苏打水聊半天，他就给我推荐各种有趣的旧书，把我引向另一个世界维度。就这样，波拉克书店成了我的“淘咖啡馆”。
有一次，老板给我推荐了一本德语书：“这本书叫《中国神话故事集》，负责故事和插图的两位作者都很有名……”虽然不懂德语，但翻开书看到精美的带有东方色彩的西方水粉画，大致认出了“唐”和“李太白”的名字后，还是决定买下来。当我回家仔细研究时，发现这本书的插图作者是著名的犹太艺术家玛丽埃特里迪兹(Mary Eteri Deeds)。1921年，利迪策创作了20幅以中国形象为主题的水粉画，找到匈牙利犹太人、作家贝拉巴拉兹，请他创作16篇中国童话，用水粉画出版。他是巴拉兹歌剧《蓝胡子》的剧本创作人。他经常用神话来表达对人性的深刻思考。西方学者认为，这16个中国童话反映了作者对中国道教的理解。我买的这本是1922年的初版。我和这本书结缘，因为波拉克书店的老板是犹太人，而我来自中国。就这样，我们在特拉维夫相遇，旧书的感动是不可想象的。如果有一天，这本书能被翻译成中文出版，我会送一本给波拉克的老板。
除了波拉克的旧书店，哈勃书店是我经常光顾的“淘吧”。它位于艾伦比比街，门面很不起眼。夏天的时候，书店的招牌甚至会被门口的绿植牢牢遮住，但老板似乎从来不会为此担心。从入口进入，小院两边的旧书架上摆满了希伯来语旧书。书架前支着桌子，音响里大声放着歌曲。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大声争论问题。我以为我走错地方了，其中一个戴帽子的人对我说：“书店的门在那里！”
进了书店，发现真的很大。店主开了好几个屋，书架上摆满了书，书架之间只能站着一个人看书。整个书店好像没有工作人员，只能自己摸索了。这里的书主要是二手英语书。每本书都标有英文字母。每个英文字母对应不同的价格，价格亲民。当我收集了一本西奈半岛的考古书籍和一本白茹诗集准备借阅时，那个戴帽子的男人走过来，一边拿着书一边说“谢谢你的惠顾”。原来他是老板。我能闻到他嘴里威士忌的味道，但他的头脑仍然清醒，他的叙述准确无误。哈勃书店的营业时间远远长于波拉克书店，我在这里呆的时间也更多。
店主的性格影响着书店的风格。哈勃书店随意随意的风格与波拉克书店的庄重严肃形成强烈对比。在不同风格的书店买书，你会得到不同的惊喜和感动。我曾经在特拉维夫大学附近买过1900版的《草叶集》，在拉宾广场对面遇见过日本作为外交礼物使用的浮世绘，在艾伦比比街的书摊上发现了希伯来文版的《列宁选集》.特拉维夫不是一个大城市，但却有大量风格各异的二手书店。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收藏了相当全面的本民族著作和中东历史书籍。旧书店就像城市里的博物馆，在那里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。这些知识不仅关系到别人的历史，也关系到我们自己的过去。
《人民日报》(2021年6月20日07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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