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重庆移通学院学生 黄仙进(21岁)
从秋天土地的收获来看,金黄饱满的毛豆不规则地分布在公路边的山坡、石缝、凹陷的盆地、河沟边的小豆腐地里。老人黝黑的皮肤闪着光,厚实的手掌握着一把镰刀,形状像一面擦亮的镜子,呈半月形。嗖嗖,嗖嗖,镰刀尽情歌唱。豆荚割下后,扔进竹筐里,豆茎用麻绳捆住,堆成一座小山丘。夕阳泛着橘红色,照在老人的脸上,仿佛镀上了一层金。收割快结束了,老人停下来抽了根烟。当太阳像鸡蛋一样落下,豆茎被点燃,噼里啪啦的声音会成为来年的养分。玉米虚弱地站在滇东北公路旁,黄色的秸秆和空空的肚子。黄灿灿的橘子,像挂在枝头的灯笼,远远地凝视着贵溪老街和归乡人。
金沙江像一只睡在小溪边的黄虎,截断了云南和四川。切开山的一角,蜿蜒的土路就出现了。路下只有几米是泥泞滚滚的海浪,海浪轰轰烈烈的声音像圆拳头一样敲打着车窗。从演金、普洱坐车出来,经过十几条或短或长的隧道,出了西沙乡,经过油坊湾,就能瞥见一条龟背瘦山连着的桂溪老街。
我在一个秋天的晚上到达。现在依山而建的小镇,大多都是小方楼,或明或暗的灯光点缀在细细的山上,就像贵溪穿了一件碎花裙。鸡啼三声,晨曦微露,炊烟徐徐长。叫卖声惊醒了桂溪,老街的轮廓渐渐显现。十几年前,沿街低矮的店铺多是土墙、石头、瓦片、木门。石磨,交叉的电线,藤椅上乘凉的老太太,都蜷缩在屋檐下。周围的墙壁剥落了一块块风化的石灰皮,街道由一块块磨光的石板拼接而成。小时候和妈妈蹲在石板上卖菜。青菜、水白菜、盐须、蒜叶、小葱……新鲜的蔬菜依次从我妈嘴里蹦出来。伴随着嘈杂的哭声,我们吃了香喷喷的馒头和甜丝丝桐叶。
最热闹的是赶上行情。来自佛坛、庆生、西沙、团结、雷博等地的商贩云集贵溪。山货药材,烟叶,红白茶,日用品都在这条小街上交易。人们扛着山货,大果多汁的盛强葡萄,昭通苹果,半红李子,在街上叫卖。脸颊鲜红的女人脱下吊带,给啼哭的婴儿喂奶。老人躲在树荫下卖甘蔗,抽他的烟。披着菩萨发辫,散着蓝毯子,带着精美银饰的彝族人,站在一旁讨价还价。晒干的烟叶和茶叶放在夕阳的余晖中,露出一圈淡黄色的光晕,等待着明眼人。每个卖货的都有自己的狡猾。盯着他们年轻脸的叫毛弟和耀哥,年龄相仿的叫兄弟表兄弟,年龄稍大的叫老贝。就这样,一笔交易在愉快的气氛中完成了。
十几年前,河水浑浊,泥黄色,躁动不安,粗糙的一面在猪市释放。贾坝水电站蓄水后,老柏溪变成了水里的柏溪,一大半泡在水里。今天,金沙江风平浪静,碧绿如玉,像一条玉带,横跨云南和四川。渡船还在,被打捞上来的水手和码头工人也在,但有些人却悄无声息地迷失在时间里。
新城重建后,贵溪的老人们依然保留着半条老街,我也在心里守望着那五彩缤纷的日子。
赤脚走在金沙江大桥上,我像一个小王子,一遍又一遍地盯着鸭溪的夕阳。白鹤喝了波光粼粼的河水中的黄昏,突然跳了起来。车自然会呜咽,我自然会流泪。
来源:中国青年报客户端